《输赢》:第十二周:输赢--99.周一,下午两点三十五分

 作者:付遥    57


系列专题:《输赢》

人力资源经理王莉实在不愿意干现在这份差事,陈明楷一定要铲除周锐,从人力资源的角度,这样对待员工并不符合通常的做法,但是又有什么选择呢?如果不按照陈明楷的要求行事,离开公司的就会是自己,她现在只希望事情尽快结束。


  王莉坐在陈明楷对面听着他的安排,陈明楷注意着她的表情缓缓说道:“周锐回到北京之后确实带出了北京的团队,而且还完成了销售任务。他丢了经信银行的订单也签署了PIP,按规定只能引咎辞职,但是我还是愿意给他一个机会。”


  王莉心中惊讶,但是尽量不露出任何表情问道:“按照他和方威签署的PIP,如果一周内不能签订经信银行的合同,他们不是应该辞职吗?”


  陈明楷看着侧面的窗户诚恳地说:“你认为我真的想让他辞职吗?其实我和他是路线之争,我希望他能够踏踏实实、硬碰硬地将北京市场做出来,他却总想用侵扰的策略;我逼着他打经信银行这个订单,他却默许华东地区不下订单。即使这样,我还是认为人才难得,即使他输了经信银行的订单,我不但不抛弃他还要重用他。现在上海和北京的订单已经陆续下来了,靠这些订单,我们肯定能够完成我们的任务,这证明他已经想通了也采取了行动。你去跟他谈,让他担任华南地区销售总监,你现在去做个优厚的福利方案,让他安心去广州,将华南市场给我打出来。”


  陈明楷手里拿着销售报表示意王莉来看,果然华东地区和北京上周的销售业绩大幅回升,华东的达成率位居第一,北京已经超过其他区域名列第二。王莉没想到陈明楷这么宽容,他完全可以依照PIP合理地开除周锐,却给了对方这么好的一个机会。王莉点点头正要出去,却被陈明楷叫住了:“接替周锐的人找好了吗?”


  王莉将随身携带的笔记本电脑打开,将屏幕移向陈明楷说道:“我已经帮您物色好了,行业内最顶尖的三个有可能接替周锐的人选的资料都在这里了。”


  陈明楷看着电脑,第一份文件就是骆伽的档案,他目光好奇地注视着她的照片,用鼠标慢慢打开资料浏览后摇摇头说:“如果我们赢了经信银行的订单,她还可能来,现在她一定不会来了。”


  王莉指着下一个候选人说道:“他也不错,能力和经验都不亚于周锐和骆伽。”


  陈明楷又一次摇摇头说:“如果一样那就不行,你一定要找到一个能够打败骆伽的人,你不要顾虑薪酬和待遇。”


  王莉用手指帮助陈明楷继续点开文件说:“那只有最后这个人了,他成名在骆伽和周锐之前,当年他在一家小型的国内代理公司做销售总监,硬是打败了惠康和捷科这样世界级的公司,使两家公司不得不与他合作,他成了两家最大的IT公司的代理,想卖谁的产品就卖谁的产品,直到几年前退出后去美国读书,骆伽才出来收拾他遗留的客户。他虽然身在国外,但在国内的人脉依旧。”


  陈明楷点点头问道:“这个季度,我们已经可以达成目标,如果他真能在北京击败惠康,周锐再去华南打开市场,我们就可以彻底挽回局面了。你把他的资料给我,我要好好研究一下。另外,你打算怎么安排周锐在广州的补贴?”


  王莉看到陈明楷这么关心周锐的待遇安排,想了想回答道:“周锐刚从上海回来,我想按照他在上海的待遇给他做一份文件。”


  陈明楷摇摇头说:“我知道他在上海的待遇,无非是按照国内的员工待遇安排,这样不行。”


  王莉明白陈明楷的意思,但仍然不知道分寸,继续询问:“那具体应该怎么办呢?”


  陈明楷看着王莉说道:“你现在重新做一份文件,一切条件按照外籍员工的待遇安排,不仅给他租最好的别墅,而且给他租用专车配备司机,再按照外籍员工的标准提供每天五十美元的补助。你现在就去做文件,拿回来给我看。现在即使丢掉经信银行的订单,我们仍然可以完成销售任务,只要再打开华南的市场,我们就将立于不败之地,你在待遇方面千万不要吝啬。”


  王莉拿着派驻广州的文件去找周锐,满以为可以轻松地说服周锐,没想到却碰了钉子,她不得不苦口婆心地劝道:“经信银行的订单输了,陈总不但没有要你承担责任,反而让你继续担任销售总监,负责华南的业务,这是很好的安排了。”


  周锐点点头说道:“我确实有不对的地方,而且我上周签了PIP,担保一周内拿下经信银行的订单,现在时间已到,陈总这样的安排确实是对我非常照顾的安排。”


  王莉心中不明白,直接问道:“那你为什么还要拒绝呢?”


  周锐将目光从王莉身上移开若有所思地说:“我以前管理北京的销售团队,两年前调到华东还是做同样的工作,三个月前返回北京依然如故。如果我现在去广州担任华南总监,还是做这些事情,我是有些厌烦了。因此我想了很久,决定暂时休息一段时间再看看自己以后的方向。”


  王莉立即劝道:“我在人力资源部门,能够理解你的想法,你已经在这个职位上做了很多年,确实应该考虑新的方向。我看了你的个人发展计划,你想尝试新的方向,但这需要时间等待。你不妨一边在华南工作一边留心公司内部的职位,也不需要一定要和陈总对抗下去啊。”


  周锐点点头承认:“你说的有道理,可是我不愿意去华南还有另外一个原因,我始终还对经信银行的订单抱有希望,我想等这个订单有了结果之后再考虑以后的安排。”


  王莉摇摇头说:“你对订单的情况肯定比我了解,将订单翻过来的可能性微乎其微。党委会都定了惠康,这个订单已经死了,死人怎么能复活呢?方威就不该说一周内能将订单翻过来的话。你看,现在时间已经到了,如果你不去华南,就只能办理辞职手续。”


  只要周锐一天没有离开公司,就还是公司的销售总监,王莉没说一句伤人的话,只是希望他可以立即签字同意担任华南销售总监,将这件事了结。


  周锐看着王莉问道:“给我看看文件,我今天必须签吗?”


  王莉点头立即递过补贴文件,周锐看了一眼却还给对方说道:“我说的是离职文件。”


  王莉没想到周锐会这么固执,说道:“你等等,我要向陈总汇报一下。”


  看到周锐点头,王莉走回自己座位,拨通电话向陈明楷讲明经过,只听到对方说道:“天要下雨,娘要嫁人,随他去吧。”


  王莉知道两人已经彻底决裂,再也没有挽回余地,只好求助于林佳玲。没等她在电话中讲清原委,林佳玲简短地说道:“你稍微等一下,我去和周锐谈谈,好吗?”


  王莉提醒林佳玲:“陈总已经开始寻找接替周锐的人选了,他无论如何不能在这个位置上了,现在只要两种可能:要么周锐去广州负责华南业务,要么就离开公司。”


  林佳玲立即拨通周锐的电话要他去楼下的咖啡厅,当她匆匆来到的时候,周锐已经点了一杯咖啡悠然地饮着。她立即问道:“怎么回事啊?王莉说陈总想让你去华南,是吗?”


  周锐回答道:“是啊,可是我拒绝了。”


  林佳玲不解地问道:“现在经信银行已经决定采用惠康的方案,按照PIP,你应该离开公司,现在他让你去广州,是很好的安排了。你为什么要拒绝呢?”


  周锐点点头表示同意:“没错,而且去广州的待遇很好,对我是很不错的一个交待。可是为什么陈总对我态度急剧转变呢?以前他是一定要我走的。”


  林佳玲没想过这个问题,听到这里回想起周锐和陈明楷之间的冲突,思考着说:“我上周五参加了销售会议,华东地区和北京的订单都下了,你的业绩已经排在上海之后了,陈总一直是用数字说话的,你业绩好了,他当然不会让你离开了。”


  周锐想想附和道:“没错,陈总曾经问过我一个问题:一个人能力好态度差,另外一个人能力差态度好,如果一定要开除一个,他问我应该开除哪一个。”


  林佳玲也想了一下这个问题,不知该如何选择,便问道:“你的答案是什么呢?”


  周锐摇摇头说:“我也不知道答案,但是陈总告诉我,应该开除其中业绩差的那一个。现在他就是按照他的原则做事,我承认他的做法是非常合理和正确的。况且我的团队压下订单,在任何公司都是严重的错误,他让我走也不是完全没有道理的。我以前不主张直接去和惠康硬碰硬,陈总将华东划走,逼我破釜沉舟也不一定是错误的策略。如果我们能将经信银行的订单赢回来,陈总不仅有深谋远虑的战略眼光,而且能够知人善任,在这两个方面我远远追不上他。”


  林佳玲却不同意:“可是这个订单已经输了。”


  周锐笑着摇头说:“这就是我佩服他的地方,在季度初,我们都以为不能赢的时候,他却对我们充满信心并将我们推上战场。其实他看的比我们远多了,现在证明他是对的,这个订单我们肯定能赢。”


  林佳玲难以置信地摇摇头,看看手表说道:“你在说什么啊?今天下午三点整,就是大约十分钟后经信银行就要和惠康举行签约仪式,你怎么还说能赢呢?”


  周锐缓慢说道:“我知道方威做了什么,因此我知道这个订单必有变故,即使合同签了,方威也能将这个订单翻回来。”


  林佳玲吃惊地看着周锐问道:“你凭什么这么肯定?”


  周锐目光坚定地看着对方说:“因为方威已经找到了惠康的致命缺陷,并静悄悄地打出了致命一击,当这一击开始奏效的时候,惠康不但毫无招架之力,而且无处可逃。”


  周锐说到这里立即想到了骆伽,她得知这个消息的时候一定毫无准备,她怎么能承受并且面对公司的同事呢?更要命的是她已经深深牵连进去,无情的法网也许正在悄然无声地向她罩去。


  林佳玲看周锐将话说得这么绝对,开始相信起来,却看见他脸若冰霜没有丝毫兴奋的表情,心中奇怪立即问道:“既然能够赢下来,你为什么却没有任何高兴的表情呢?”


  周锐想起骆伽的处境,缓缓地叹了一口气说道:“胜又何喜?负又何悲?”


  林佳玲看出周锐有难言的心事,将话题转回问道:“因为经信银行的订单能够反败为胜,你就不想去华南了吗?”


  周锐点点头说:“现在这个订单还胜负未分,正在节骨眼上,我怎么能离开北京呢?”


  林佳玲侧着头看着周锐说道:“可是你知道吗?陈总已经开始寻找接替你的人了,如果我没有猜错,这个人就要来上班了,你不能总占着这个位置吧?让你汇报给他,你能愿意吗?”


  周锐苦笑说:“经信银行这边我离不开,那边又要给别人让位置,我该怎么办呢?”


  林佳玲也不知道如何处理,她笑着摇摇头举起咖啡喝起来。周锐沉默很久之后说道:“我已经想好了,即使经信银行的订单处理完了,我也不去广州,我想离开公司好好休息一段时间,然后再看看以后的发展方向。我大学毕业十几年来一直不停地工作,现在应该彻底离开岗位给自己放半年的假,从内心体会和寻找自己的未来,我一直期望有这样的时间。你不要担心我,如果我想回来,还是有不少公司愿意要我的。”


  林佳玲立即追问:“那你真的打算离开公司?”


  周锐点头说:“既然陈总要我挪位置,我就挪吧。我已经让王莉去准备离职文件了,我一会儿就签。签完之后,我在捷科惟一的事情就是将经信银行的订单处理好了。”


  林佳玲知道无法说服对方,心里并不好受,便埋头小口喝着咖啡沉默了下来。过了一会儿,周锐抬头问道:“我一直在考虑一个问题,却一直没有想明白,如果这个订单赢了,我该怎么办呢?”


  林佳玲没有想过这个问题,但是看到周锐那么有把握赢,便开始站在这个角度思考,过一会儿她慢慢说道:“如果经信银行的订单签了,你的离职前提就不存在了,陈总大概也只能继续让你留在北京现在的位置上了。”


  周锐摇摇头没有说话,林佳玲看出他欲言又止,便催促道:“怎么?不是这样吗?”


  周锐不知是否应该将心里话说出来,犹豫再三终于说道:“这只是我的不好的猜测,但是你既然问,我还是说了吧。我觉得如果经信银行的订单输了,陈总还会让我在公司做下去,如果赢了订单,陈总现在没有理由请我走,但是以后一定会想办法让我走。”


  林佳玲不解地问道:“为什么会这样呢?”


  周锐想着措词慢慢说道:“如果输了经信银行的订单,我只能戴罪立功,对他就不会有威胁了。如果赢了订单,我对他的威胁就迫在眉睫了。这个季度拿到这么大的订单,我下个季度肯定还要增长,他会给我多大一个任务啊?下个季度怎么办呢?我这个季度已经非常难受了,我真不想再经历一次这种折磨。”


  林佳玲皱着眉头说道:“你要不说,我还真想不到这一点,这就是所谓中国人的智慧吧,老外绝不会这么聪明,这也是我一直不愿意参与公司政治的原因。你坚信经信银行的订单可以赢,到底你的猜测对不对,只要到时看陈总的安排就知道了。但是,你和陈总之间是没有一点互信了。”


  周锐勉强挤出笑容说:“我也不想这样,但是你我都身处这样的环境之中,我自己不去玩弄权谋却不得不防。这就是害人之心不可有,但是防人之心不可无。中国另有一句话,叫做外圆内方,也是这个道理。什么时候中国人都外方内方,直接讲出自己的想法就好了。”


  林佳玲试探着问道:“所以你离开公司很大的原因是你不喜欢捷科的氛围,是吗?”


  周锐用力点点头笑着说:“还是你看得清楚,我是不喜欢这样的氛围,每天都过得很不开心,既然这样,我何必在这里苦熬呢?”


  林佳玲回想着周锐被陈明楷赶出会议室的情景,心里能够体会他的苦衷,轻声说道:“是啊,公司现在的氛围和文化确实很不好,有的时候真让人不想留下来。陈总既有战略眼光,又知人善任,可是为什么会这样呢?”


  周锐手里轻轻摇着杯子让咖啡更加匀和,然后说道:“其实,这种事情在中国屡见不鲜,无所不在。你看过《亮剑》吗?”


  林佳玲并不经常收看大陆的电视,摇摇头说:“没有,但是好像听人说过,是今年很流行的一个电视连续剧吧?”


  周锐点头之后又轻轻摇摇头说道:“《亮剑》本来是一部小说,后来被改编成了电视连续剧。小说的主角李云龙、赵刚和丁伟是中国的抗日军人,连续剧只是讲到几个人前期的战争经历,小说中三分之二的内容没有拍出来,连续剧却将小说的本意全改了,只讲了他们在战争中的英勇表现,可是你知道他们在小说中的结局吗?”


  林佳玲茫然地摇摇头,不知道他为什么会说起这些。周锐继续说道:“丁伟这个天不怕、地不怕的将军因为说了几句支持彭德怀的话,被打入大牢。赵刚这个在战争中智勇双全的政委却与心爱的妻子自杀身亡,李云龙这个见到任何强大的敌人都敢于毅然亮剑的勇士也吞枪自尽。”


  林佳玲十分不解地问道:“可是他们不是打下江山的功臣吗?怎么会有这样的下场呢?”


  周锐最近一直在看这部小说,开始缓缓说出自己的心得:“五六十年代的中国形成了一种很不好的风气,上至国家主席下至普通百姓,可能因为一言一行就被彻底打倒甚至丢失性命,相反揣度上意、为虎作伥的人却可以平步青云,这种风气导致正直敢言的人被纷纷淘汰,趋利附势之徒却肆意横行。李云龙、赵刚和丁伟这三位将军实有原型,他们在战场上叱咤风云,却不能适应这种恶劣的文化和风气,按照李云龙的毅然亮剑的性格,他的自杀已经是注定的了。”


  林佳玲点点头说道:“我现在更加明白你为什么要离开公司了,你不能亮剑却可以退出,是吗?”


  周锐点点头说:“好在现在的社会开放很多,这家公司不行,我可以换家公司,何必在这个酱缸之中淹死。”


  林佳玲忽然想到另外的话题说道:“为什么这种事情在中国总是不断发生呢?”


  周锐看了一眼林佳玲笑着说:“真想不到像你这样一个女孩子也会聊这些,你们通常不是喜欢美容、服饰这些流行的东西吗?怎么会对这种事情关心?”


  林佳玲笑而不答,周锐只好继续说道:“其实我认为问题出在文化上面,中国历史上从来不缺乏好的制度、创意和发明,可惜都被这种文化扼杀了。毛泽东清晰看到了中国当时文化的落后,因此发动了文化大革命。”


  林佳玲立即问道:“可是文化大革命不是被大陆否定了吗?”


  周锐表示同意:“文化大革命的初衷是为了改变中国的文化,却将中国的文化变得更加恶劣,因此当然要否定。”


  林佳玲好奇地问道:“既然毛看出了中国文化的问题,为什么不但没有改好,反而更加恶化了呢?”


  周锐没有回答反而问道:“你知道中国的文化出了什么问题吗?”


  看到林佳玲摇头,周锐说道:“中国的文化是一种专制的文化,而西方通过文艺复兴已经建立了一种平等的文化。专制文化导致了中国的落后,这种文化体现在几个方面:第一是钳制言论,绝不允许任何威胁到专制体系的言论出现,中国历代都十分注重言论的控制,清代甚至大兴文字狱株连杀戮,人们不能说出自己的想法。《亮剑》中的丁伟就是因为支持彭德怀的言论而获罪的。第二就是御用哲学,中国古代皇帝都将儒家思想作为御用哲学,为什么要这样做呢?就是看中了忠君忠父这些东西,任何人有异端的思想都被视为大逆不道,拿这个哲学压过去。其实哲学既然是一种学问就应该让人辩论和探讨,这样才会越辩越明,可是御用哲学已经变成了皇帝专制的工具,任何人都不得挑战。第三个特点就是用人制度,专制文化永远喜欢选拔官员,这样官员就要唯上是从,对上唯唯诺诺,对下掌握生杀大权,不知执政为民,只知趋利避害。这样必然导致贪官污吏丛生,前仆后继杀之不尽,解决办法是用选举制度替代选拔制度,这样才可以杜绝官员贪污腐化和庸碌无为。第四个特点是特殊利益,统治者利用专制文化理所当然地榨取大众利益,因此古代君王都拿荣华富贵笼络可用之人。对普通百姓而言,只能按照义务纳税奉养官员,却无权审核这些税收的用途。据《中国经济时报》报道,全国公车消费每年高达3000亿元人民币,不仅远远超过军费开支,并且比教育经费和医疗经费加起来还多。这明显不合理的花费都是纳税人的血汗,却是官员们的特殊利益,是专制文化的必然产物。”


  林佳玲没想到周锐长篇大论说了这么多,一时理不清思路,继续问道:“按照你这样的说法,中国文化既然这么不好,那还有什么前途呢?”


  周锐摇头说道:“中国文化本来并不是专制文化,在春秋战国的时候,那时中国没有统一专制的体系,因此百家争鸣为中国创建了丰富多彩的文化,成为中国始终能够屹立不倒的精神支柱。专制文化起始于秦始皇的唯我独尊,经过汉武帝的‘废黜百家,独尊儒术’,在明代朱元璋和朱棣的大屠杀,到清朝的文字狱达到顶峰。”


  林佳玲继续问道:“那现在中国是什么文化呢?”


  周锐苦笑着说道:“你对照一下我刚才说的四条,就知道现在中国是什么文化了。但是现在社会越来越开放,专制文化正在慢慢退去,对待文化不能用革命的方法,只能潜移默化。我相信当中国文化摆脱两千年的专制文化的时候,中国才会有真正和谐的社会,成为强大、和平和每个人可以实现梦想的国家。”


  林佳玲听出来周锐的话题已经结束,大口喝完咖啡提醒周锐:“王莉还在等你呢。”


  周锐嗯了一声,然后看看时间说道:“王莉应该将离职表打印出来了,我要回去了。”


  当周锐回到办公室,王莉果然已经坐在桌子对面,打印出来的离职表格摆在桌子上。周锐仔细看了一遍这个熟悉的表格,已经记不得多少次使用这个表格开除不合格的员工,却没有想到现在自己也要面临同样的命运,他抬头看着王莉问道:“签在哪里?”


  他同意签了,王莉心中一阵激动,折磨总算要结束了,她伸出手指指着文件的末尾。她看到周锐拿起笔,将笔尖伸向指定的地方签了名字。谢天谢地,这件事结束了,她心里默念着,却发现感到的不是高兴,而是一股酸酸的对周锐的怜悯,眼前这个人曾经为公司在一线打拼,现在却被自己亲手赶出公司。她暗自叹口气,下一个该轮到方威了。


  周锐签完之后却不将离职表给她,拿在手里问道:“我可以先将离职表保留一下吗?”


  王莉不明白他的用意问道:“为什么呢?”


  周锐说道:“我可以发电子邮件给你确认,由于丢失经信订单,我已经同意签署离职表,但是这两份文件还是放在我这里。如果这周经信银行的订单还没有转机,我就开始办理手续。”


  她想想点头同意就要离开,却听到电话铃声响起,她犹豫着要不要回避出去,却看见周锐摆摆手请她坐下。她听到周锐说道:“方威,什么事?正式通知我们了吗?”


  王莉看着周锐冷静地放下电话心中担心,糟糕,肯定又有情况了,这事恐怕又完不了了。魏岩在陈明楷授意下每天对自己威逼利诱,使她夹在中间两头为难,自叹命苦。


  周锐放下电话看着王莉说道:“死人活了?”


  人力资源经理没明白他的意思,吓了一跳:“哪个死人活了。”


  周锐笑了一下换了另外的说法:“你刚才说经信银行的订单已经死了,死人活不了,可是现在订单已经翻过来了,惠康的签约仪式已经取消,经信银行通知我们去确认合同。”


  王莉没想到此刻有了天翻地覆般的变化,不知道是该高兴还是生气,嘴里机械地说着:“真好,真好。”


  周锐指着手里刚签署的离职表问道:“那这个离职信怎么办呢?你是还给我,还是打算拿走呢?”


  王莉心中挣扎之后,终于站起来将离职信拿在手中对折起来,然后一把撕掉扔进垃圾桶。她离开会议室立即向陈明楷汇报没有开除周锐的结果,他在电话中口气严厉地责问:“为什么没有签?要么去华南,要么离开,这算怎么回事?” 


  王莉在电话中小心翼翼地说着:“因为周锐说订单翻回来了,那么就没有违背PIP的承诺,所以我就没法让他签了。”


  陈明楷得到这样一个答案,不知该怎样继续说下去,挂了电话坐在座位上,脸色从愤怒转向平和,从平和转向微笑,这不是自己设计的最理想的情况吗?他现在已经能够完成中国区的销售目标,再有这么大一个订单,自己的成绩有目共睹,下个季度再对付周锐也来得及。

付遥
 输赢,第十二,输赢,--99.周一,下午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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